我的老家山东胶南,是一个虽然偏僻落后、但民风并不淳朴的农村地区。我母亲家是地主,她早年读过三年旧学校,没有念完,就赶上了“土改”斗争。家里因为有十几亩自留地,就被嗜好大“革”别人“命”的打砸抢分子戴上“地主”帽子,然后抄家批斗。我母亲的叔父,也就是我的姥爷被从背后开枪打死,一家老小四处逃难。我母亲和我姥姥挎着一个破柳条篮子四处流浪要饭。那年,我母亲七岁。我母亲的整个直系与旁系亲属也同样被嗜好大“革”别人“命” 的打砸抢分子划分为“地主”,抄家批斗。我母亲的姑父悲愤交加,积郁成疾,但无人治疗,就死了。我母亲和我姥姥就挎着两个破柳条篮子,里面或许有几块生铁般的瓜干、窝头、咸菜之类,到我母亲的姑父家里去吊丧。
我姥娘高兴地颠着小脚跑出门,将躲在外面不敢回家的眷属一一叫回来,说清了前因后果,轮回真相,大家才对眼前的奇迹和佛法的神力深信不疑,欢天喜地谈笑起来。真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五天丧事变喜事,三世主人是活人。
即便是那些嗜好大“革”别人“命”的打砸抢分子持刀舞棍窜上门来,我舅姥爷总是笑脸相迎,毫无惧色。甚至被揪上无产阶级专政舞台批斗游街,指定要踢多少脚。对方每踢一下,我舅姥爷念佛一声,恬静从容;对方踢累了,我舅姥爷便报出数量,说还差三脚呢。若干年后,我舅姥爷安祥离世,往生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