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虚云老和尚自述年谱(十) 内容: 老实念佛(壬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一日讲于印光大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今天是印光老法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 各位都是他的弟子。 在这里聚集一堂。 饮水思源。 追念师父。 在佛法的道理上。 师是法身父母。 纪念师父。 便是对法身父母的孝思。 较之世间小孝。 更有意义。 回忆我第一次与印光老法师相见。 是光绪廿年在普陀山。 那时是化闻和尚请他在前寺讲《阿弥陀经》。 自从讲完了经。 他便在寺中阅藏。 二十余年。 从未离开一步。 只是闭户潜修。 所以他对教义极深。 他虽深通教义。 却以一句《阿弥陀佛》为日常行持。 绝不觉得自己深通经教。 便轻视念佛法门。 佛所说法。 无一法不是疗治众生的病苦。 念佛法门。 名为阿伽陀药。 总治一切病。 但无论修何种法门。 都要信心坚固。 把得住。 行得深。 方能得圆满的利益。 信心坚固。 持咒可成。 参禅可成。 念佛可成。 都是一样。 若信根不深。 只凭自己的微小善根。 薄学智慧。 或记得几个名相。 几则公案。 便胡说乱道。 谈是论非。 只是增长业习。 到生死关头。 依旧循业流转。 岂不可悲。 各位是印光老法师的弟子。 今天纪念他。 便是纪念他的真实行持。 他脚踏实地的真修。 实足追踪古德。 他体解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的深理。 依之起修。 得念佛三昧。 依之宏扬净土。 利益众生。 数十年如一日。 不辞劳瘁。 在今日确实没有。 真实修行的人。 不起人我分别见。 以一声佛号为依持。 朝也念。 暮也念。 行也念。 坐也念。 二六时中。 念念不忘。 绵绵密密。 功夫熟处。 弥陀净境现前。 无边利益。 自可亲得。 只要信心坚定。 心不坚。 万事不能成。 若今日张三。 明日李四。 听人说参禅好。 便废了念佛的工夫去参禅。 听人说学教好。 又废参学教。 学教不成。 又去持咒。 头头不了。 账账不清。 不怨自己信心不定。 却说佛祖欺哄众生。 谤佛谤法。 造无间业。 因此。 我劝大众。 要坚信净土法门的利益。 随印光老法师学老实念佛。 立坚固志。 发勇猛心。 以西方净土为终身大事。 参禅与念佛。 在初发心的人看来是两件事。 在久修的人看来是一件事。 参禅提一句话头。 横截生死流。 也是从信心坚定而来。 若话头把持不住。 禅也参不成。 若信心坚定。 死抱着一句话头参去。 直待茶不知茶。 饭不知饭。 功夫熟处。 根尘脱落。 大用现前。 与念佛人功夫熟处。 净境现前。 是一样的。 到此境界。 理事圆融。 心佛不二。 佛如众生如。 一如无二如。 差别何在。 诸位是念佛的。 我希望大家以一句佛号为自己一生的依靠。 老老实实念下去。 附录虚云和尚莅沪时之各界言论虚云大师印象记圣璞(录觉有情专刊十四卷第一期)在一个不平凡的晚上。 十二月十一日下午六点多钟。 在上海北站。 我第一次见到了虚云老和尚。 那天傍晚。 我怀着肃穆的心情。 随同一百多位欢迎代表。 前往到了北站。 站上的霓虹灯。 放出了绚烂的电光。 照耀得如同琉璃世界。 我应该包括别的欢迎代表。 内心奔放得和那灯光一样。 对虚老和尚充满了崇高的敬仰。 六点三十五分。 汽笛一声长鸣。 京沪列车徐徐进了站台。 人们情绪立即高涨起来。 虔诚准备迎接这位来自北京的当代中国佛教最杰出的高僧虚云老和尚。 当列车刚停下来的时候。 当想到虚老和尚就在车厢里的时候。 更想到顷刻之间。 就能见到他的时候。 不难想象到我。 以及其它欢迎代表。 当时会感到怎样的兴奋。 一刻儿。 虚老和尚在为首的欢迎代表搀扶中下了车。 恭候在站台上的一百多位欢迎代表。 便不期而然的由肃然合掌致敬。 终至于将内心对他的敬仰立即爆发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响出了代表们的敬意。 这掌声也响出了全上海佛教徒的心声。 表达了上海佛教徒对这位年高德劭的长者虚云老和尚。 具有多么崇高的敬仰。 我的视线。 立刻抓紧时间。 开始行动。 随虚老和尚的行进。 凝神地注视。 他高高的个子。 嶷然的道貌。 戴上一顶黑色风帽。 遮掩住左右耳根。 慈容显得格外清臞了。 他下了车。 不顾长途劳顿。 即举手向人们示意。 慈眼频频注视欢迎人群。 他一举手一注目。 显示法体还相当健康。 这对一个非常仰慕他而又关心他健康情况的我说来。 诚然是无上快慰。 对广大的上海佛教信徒说来。 也无疑是极大喜讯。 我们一百多位欢迎代表。 扈从虚老和尚步出车站。 一齐念佛掌声不断地响出车站。 站内很多旅客跟着鼓掌之后。 又同念佛。 这场面太动人了。 它给了我一个启示。 今天虚老和尚所到之处。 势必成为佛教主流的所在。 虚老和尚具龙象之姿。 带领我们浩浩荡荡步出车站。 这不就是今天上海佛教主流所在么。 事实上。 今天佛教需要他领导。 四众弟子更需要他领导。 我当时扈从虚老和尚。 在他慈光庇照下。 觉得万分幸福。 相信其它欢迎代表。 也可能有同样的感觉。 虚老和尚被迎接到了玉佛寺。 诣大殿拈了香。 即在丈室接见四众弟子参礼。 并作简要的开示。 但他所给我的比较更深刻的印象则是在以后他和上海广大信众见面的时候。 广大的上海佛教信徒。 他们渴仰虚老和尚。 他们以一见虚老和尚为快。 这都是不难理解而可以意想到的。 为满足信徒们这一愿望。 他慈悲的每逢星期一三五。 在玉佛寺公开接见信众。 他每次和群众见面。 我一有空。 便去瞻仰。 从多次瞻仰中。 他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如下一些难忘的印象。 虚云老和尚这位德高望重年逾百岁的老人。 他个儿高高的。 须发斑白。 因不常剃。 已长数寸。 银须飘拂。 蔼然现长者相。 他道貌岸然而清臞。 但比以往我所看到的。 像佛在雪山修道现比丘相那样的他的照片上的法相来。 却要丰腴得多。 他说话带湖南家乡口音。 骤听起来。 我不很懂。 但音调沉着而有力。 精力似相当充沛。 而且语气老。 婆心切。 慈悲喜舍具足。 他开示不着门户见。 善能应机逗教。 普摄众根。 一种无言之教。 能予人以极大鼓舞。 能予人以一种勇气。 一种力量。 能使懦者立。 顽者廉。 他开示或不开示。 总低眉垂目。 威仪相好。 语默动静。 似全在定中。 令人见了。 生恭敬心。 作希有想。 我每次看到他。 彷佛稚子依母。 身心轻安。 无有恐怖。 得大自在。 这种受用。 只有在礼佛时候。 曾经有过。 我觉得能多一次亲近他。 就多一次幸福。 心灵上也多一些安慰。 虚老和尚。 具有不舍众生的大慈悲心。 这在他公开接见信众时候。 得了肯定证明。 有一次。 到玉佛寺见他的人把大殿前偌大的丹墀挤得水泄不通。 秩序很难维持。 但他在人群中仍安详说法。 八风不动。 真是处之泰然。 我没有确切字眼。 可以形容出虚老和尚具有怎样的悲心。 但我当时确曾热泪盈眶。 为他老人家这种不舍众生的慈悲心肠。 而深深感动。 虚老和尚见地如何。 诚然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恕我一字不能道得。 但他是一位通宗通教的巨匠。 这是没有错的。 在印光老法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那天。 虚老和尚在玉佛寺丈室为印老弟子开示。 他和印老法师一样。 教人老实念佛。 他说。 念佛要如细水长流。 念念不断。 念到一心不乱。 心境一如。 那就是参禅。 一位禅宗巨匠教人念佛。 这说明他没有门户见。 也说明他善于方便摄化。 且寥寥数语。 把禅净合一道理说得圆融无碍。 倘非宗说兼通。 圆融各宗。 恐不能如此。 还有更值得钦仰的。 他非常热心和平事业。 他在法会第一天开示中。 曾不厌其详的勉励所有佛教徒都应积极起来。 为世界和平而努力。 他说。 佛教的慈悲教义。 就是和平两字的具体说明。 保卫世界和平。 是我们佛教徒应尽的责任。 他把佛法这样善巧的应用在世法上。 使六祖说的佛法在世间。 不离世间觉。 这个真理。 又得了有力的证明。 我仰慕虚老和尚已很久了。 过去缘悭一面。 不免引为憾事。 他这次应上海信众要求。 莅沪弘法。 使我有缘瞻仰并得恭聆圆音。 藉偿夙愿。 实是平生快事。 虚老和尚身负如来家业。 为如来慧命之所寄托。 我愿他老人家永久住世。 续佛慧命。 为四众弟子作不灭的灯塔。 为芸芸众生作普渡的慈航。 谒虚云大师蒋维乔我是八十老翁。 近年来屏谢世事。 专心修法。 积聚往生资粮。 所以不大出门。 惟闻虚云禅师将要来上海。 我想他老人家虽然在三十余年前。 为了请商务印书馆翻印的续藏经。 到过我的家里。 以后就很少来往。 趁他驾临上海的时候。 总要前去拜谒。 请请开示。 十二月十日。 静安寺觉凡法师有电话来说。 虚老在十一日午后六时半。 将抵上海。 我闻之欣然。 就在十二日上午。 偕尹石公居士同往玉佛寺。 僧俗四众。 来寺参加的有五六千人。 寺里面挤满了人。 连天井里也没有隙地。 到十一时。 我们进谒虚老。 刚坐下。 要启口谈话。 外面已有人请吃饭。 赵朴初居士坚留我们陪陪虚老。 苇舫住持做主人。 陪坐者尚有持松。 妙真。 清定。 续可诸法师。 又有八十一龄高鹤年老居士。 也是阔别十多年没有见面的。 真所谓诸上善人。 俱会一处。 非常愉快。 不过虚老用膳时候。 没有开口。 大家也就默然。 午后二时。 虚老升座向大众开示。 我们因有事就回家。 数日后赵朴初居士来。 我表示要再去谒虚老。 他说这几天里虚老见客太多。 很是疲乏。 恐怕他生病。 曾请医生为他诊脉。 医生说。 并没有病。 生平也没有诊着过这样的脉。 这脉是纯阳体。 朴初又说。 虚老齿落复生。 已生新牙六个。 这是奇迹。 二十九日上午。 我先以电话问远尘和尚。 虚老精神好否。 答。 好。 我要来见他。 答可以。 即去进谒。 问。 三十年前为请续藏经到过我家。 师尚记得否。 答。 记得。 且云。 居士弘法利生。 功德无量。 我答。 惭愧。 问。 云门寺近来怎样。 答。 很不兴。 寺中尚有六十个和尚。 靠开垦荒地艰苦度日。 问。 南华寺怎样。 答更不兴。 寺中一直驻兵。 祇剩几个和尚住在那里。 问。 禅师在上海可久住否。 答。 法会圆满。 想离开这里。 在此太烦。 我想在功夫分上请开示几句。 而室外有许多居士要进来参谒。 遂告别而归。 与虚云大师函高鹤年虚公大德法鉴。 昔日江上一别。 今朝陆地相逢。 悲喜交集。 剎那之间。 廿余载矣。 流光之速。 真可怖也。 理应畅谈沧桑。 共话三三。 奈因大驾高年。 途中疲倦。 正逢法会初开。 海众依仰。 吾公现大威德。 以神力感化众生。 五欲境相不能缠。 名利关头不能缚。 不可思议之妙行也。 惭人积习未销。 佛恩未报。 参而未彻。 学又未成。 睹诸境相。 被物所转。 仍在幻化影里作活计。 不得真实受用。 数十载飘游云水。 拨草瞻风。 三家村里。 不避苦雨酸风。 百仞峰头。 那怕披星戴月。 逆顺不退。 百折不回。 只为生死事大。 无常迅速。 至今尚无把握。 惭愧极矣。 尚望吾公定光朗耀。 雄力提拔。 超出苦海。 不受三途八难轮回之苦。 专此草上。 敬颂佛日高悬。 普利人天。 惭愧学人高鹤年作礼癸巳元旦日由大觉茅蓬上言大人榜样温光熹虚空原不动。 白云自去来。 乃者虚云老和尚黄发番番。 莲云莅沪。 觉刊将发专刊。 用资仰镜。 以文见托。 自惭呰窳。 向少闻法。 又不会禅。 何敢妄肆饶舌。 无已。 姑就管窥所得。 略举三端。 以概其凡。 一言教契机。 夫药无贵贱。 愈病者良。 法无高下。 契机者贵。 平常心是道。 马祖一喊。 三日耳聋。 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 世出世圣贤。 一道平实。 无非布帛菽粟之言。 但实天经地义之理。 鸟巢云。 三岁小儿皆当知。 八十老翁造不到。 寻常行履处。 乃见真面目。 莲池老人琴偈云。 鼓琴不会按。 平淡平淡复平淡。 虚老眉毛拖地。 广接方来。 语语平淡无奇。 正是大人榜样。 抗日战争中。 尝过重庆。 于慈云寺主持水陆。 凡归依者多劝念佛。 并印布弥陀佛像。 旁加小圈。 属人念满若干句一点。 以之记数。 立为功课。 用此方便。 感化甚多。 一种平怀。 三根普被。 今兹莅沪。 首次开示殷懃叮咛于禅净两宗之不可互谤。 其言曰。 赵州老人说。 念佛一句。 漱口三天。 这是对机。 后来人问他。 你的师父是谁。 他说。 十方佛。 人又问十方佛的师父是谁呢。 老人说。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亲闻如来大事因缘。 禅净两门。 当机大教。 西方净土。 果上庄严。 功德巍巍。 漪欤盛矣。 虚老行履。 出死入生。 故能深知此中甘苦。 契机普摄。 拯物导迷。 浅云乎哉。 真悟后人。 还须着眼。 二行履笃实。 若论宗门下事。 本无言说可寻。 但功行抉择。 必须具眼。 虚老开示。 着重真参实究。 此中路径。 非兹所论。 当知要领所在。 切忌口角圆滑。 稍一儱侗。 天地悬殊。 用功最忌助长。 欲速便是偷心。 但能不失本参。 不悟亦了生死。 所谓住佛性地。 生佛法家也。 不问你悟未悟。 先问你参未参。 自古宗下贵乎本参。 良有以也。 而尤当着眼者。 虚老功行内秘。 非我后学所知。 迹其传略。 可闻其大。 较早岁卧薪尝胆。 饮冰吞檗。 梯山航海。 行脚参方。 办道之切。 发心之真。 一念万年。 不问寒暑。 看他人前人后。 没有放逸。 宜乎苦尽甘来。 摸着祖师鼻孔。 三上弘下化。 参禅人发明心地后。 自既能利。 复欲利他。 利他之法虽多。 顾莫如本分衲僧。 开丛林。 建道场。 上弘佛法。 下化众生者也。 所谓愿将东土三千界。 尽种西方九品莲。 丛林古法有二。 一者世尊弘法度生处。 二者震旦唐代以还。 马祖所开大冶洪炉。 龙象出处。 赵州以下。 丛林何事。 事在坐香。 天下丛林一枝香。 上关诸佛法身。 下关众生慧命。 古法良规。 万世不朽。 滇中鸡足。 岭南曹溪云门诸山。 均震旦禅宗祖庭。 虚老前往。 一一复兴。 坐香打七。 与江南金山高旻媲美。 功德胜善。 可胜言哉。 略述三要。 蠡则高深。 至其律己之严。 耄年持午。 破衲粗粝。 克己厚人。 火种刀耕。 含辛茹苦。 筚路褴褛。 以启山林。 凡诸事迹。 人所共知。 不待缕述。 要皆涵养深厚。 故能持己严而待人宽。 机心销尽。 到处真实。 因之炉火纯青。 虚融恬静。 其色郁郁。 其德嶷嶷。 凡真敬虚老者。 应在寻常行履处。 以是为学。 然后可谓之真学佛。 然后方能言弘法。 慈悲心愿菜根香大照云门虚云老和尚莅止沪城。 四众久钦高风。 倾巷迎观。 玉佛寺前。 瞻仰道貌者。 日数千人。 可谓盛事矣。 师须发皆白。 慈怀溢色。 远近见者。 无不动容。 无言之教入于人心者深矣。 师当代禅宗硕德。 戒行精严。 居常破衲一袭。 谦光和德。 尤不可及。 学人前往参拜者。 师必顶礼相答。 四众恐师高年劳瘁。 展转告诫。 凡来谒师。 问讯而已。 师主玉佛寺法会。 辄示众曰。 学佛当以明心见性为本。 断恶修善为行。 须知佛心无殊。 众生一体。 至于杀生食肉之事。 尤万万不可也。 一日。 有居士谒师。 问曰。 弟子有善根否。 师曰。 若无善根。 安得到此。 又问。 弟子将来能成佛否。 师曰。 一切众生毕竟成佛。 汝亦当成。 其人欢喜礼谢。 师乃问曰。 汝持长斋否。 答云。 尚未。 师乃谕谓食众生肉者。 断大悲种。 今后宜力持长斋。 方能与佛法相应。 其人欢喜信受而去。 或有请益法要者。 师应机开示已。 必谆谆劝令断荤持斋。 呜呼。 师于众生同体大悲之忱。 灼见之真。 践行之实。 可谓无以加矣。 忆余往昔初学佛时。 但研微义。 寝馈无间。 斋戒之事。 亦不严谨。 坚持不杀。 随缘饮食而已。 此谒应师。 师曰。 大乘行者。 因于众生。 发菩提心。 因菩提心。 成等正觉。 吾闻往劫菩萨。 发菩提心已。 生生世世。 行菩萨道。 至于自舍其头目手足。 以为众生者矣。 未闻有餐食众生以自肥者也。 食肉众生。 断大悲种。 即所谓三净肉者。 佛亦不许。 如楞伽经说。 其明证也。 余闻而惕然。 自是不复食肉。 今聆云公言教。 若合符节。 二老皆宗门耆宿。 笃实光辉。 躬行有得。 不苟如此。 则凡粗涉门径。 以理自高。 乃至以方便自恕者。 诚不免坐肤浅蹈空大病矣。 滔天一筏之虚云大师刘瞻明宗门龙象。 自吾师天宁冶公。 及融通玉嵀两禅师入灭后。 真善知识。 寥若辰星。 独虚云大师道风闻天下。 丙子秋。 余来上海。 访江味农居士于省心莲社。 居士固宗说兼通者。 方注金刚经。 弘扬般若。 因论及近代禅宗诸老宿。 居士曰。 山林中潜修密契。 不求人知。 人亦不易知之者。 无论矣。 其以宗匠自命者。 往往墨守偏空。 杂糅异见。 虽广修徒众。 名喧一时。 亦不足重。 就吾所知。 能真参实悟。 行解相应。 不愧为人天眼目者。 惟虚云禅师足以当之。 未几。 过吴门。 谒本师印老人于报国寺。 老人亦言虚公是真衲子。 真参禅。 余闻而益增向往。 欲南游参谒。 而尘劳羁绁。 蹙蹙未遑。 今年夏。 唐慧峻居士闻大师自乳源飞锡汉皋。 函约往觐。 将行矣。 而大师又赴北京。 今幸因缘成熟。 上海佛教同人为祝愿世界和平。 建讲经水陆道场于玉佛寺。 迎大师南来主法。 余与慧峻始获礼觐。 师貌臞而神凝。 言简而味永。 令人想见古德之风矩。 且以百有十三之高龄。 不辞劳瘁。 冒苦寒。 跋涉数千里。 来主法会。 以深悲弘愿。 加持一切众生。 同销灾障。 扇慈风于八极。 泯戾气于寰中。 因胜果隆。 难遭难遇。 宜沪人士奔走相告。 倾动一时。 前往瞻仰者日数千人。 聆大师一言。 莫不欢喜踊跃。 得未曾有。 吾友慧章法师。 为大师入室弟子。 尝为余言。 大师既发明心地。 隐于终南。 每入定。 辄累月不起于坐。 敝衲芒履。 日中一食。 数十年如一日。 遇海内名剎之颓废者。 募资修复。 躬亲其役。 既成。 委诸主僧。 萧然远引。 如是者不知若干处。 其接引后进也。 单提正令。 不稍假藉。 每于一机一境上。 随事指点。 俾闻者当下获益。 慧公在云门时。 一日侍师共食。 大师举箸云。 分别美恶是凡夫。 不知香臭是木石。 离此两边试道一句。 众罔措。 又一日。 师将下山。 有阇黎云。 月黑路崎。 师年高。 防颠踬。 曷笼灯而往。 大师笑曰。 光明炯然。 遍周沙界。 你道何处是黑暗。 拂袖而去。 闻者吐舌。 其它类此者不胜枚举。 说法数十年。 融通性相。 入不二门。 无分毫门户之见。 有参学者。 先试以禅。 不契。 则诏以念佛三昧。 南华寺于禅堂外。 别立念佛堂。 专修净土。 其归依帖四围。 均印小圈。 注明每圈念佛一千声。 加一点。 丹黄数次。 则念佛千万。 尝言禅宗虽一超直入。 非上根利智不能修。 末法众生。 障深慧浅。 惟依持名念佛法门。 得了生死。 往生极乐国土。 初入手与禅是二。 及其成功。 二而不二。 惟念佛须摄心观照。 句句落堂。 落堂者。 着实之谓也。 句句着实。 念念相应。 久之自成一片。 由事一心。 而至理一心。 能所两忘。 自他不二。 与参禅有何差别。 故经云。 《若人但念阿弥陀。 是为无上深妙禅》。 中峰大师曰。 禅者净土之禅。 净土者禅之净土。 彼念口头佛参口头禅者。 同一自欺。 生死关头。 如何了脱。 闻者皆为之动容。 唐慧峻居士与大师别有一段香火缘。 亦非偶然。 先是沪上某君藏有明板仿宋憨山清公所注楞伽经笔记一部。 为海内孤本。 欲让于他人。 慧峻闻之。 惧落书贾手。 展转湮晦。 乃募资购去。 以此经为初祖传心之法印。 憨山平生之杰作。 不遇知音。 何以弘扬。 乃寄赠大师于云门。 为南华镇山之宝。 当是时。 大师正撄病苦。 因厄中取而研绎。 觉无边热恼。 顿化清凉。 府仰太息者久之。 而憨山老人之注是经也。 为万历二十八年。 遭中贵构陷。 罪以私造寺院。 遣戌雷州。 既至。 就壁垒间构禅堂。 冠巾说法。 遂发注经之愿。 脱落章句。 直指心原。 明年笔记成。 奉诏反僧服。 适南韶道祝公延住曹溪祖庭。 老人乃携经而往。 刊布流通。 距今盖三百八十余年矣。 迹所遭遇。 同在代众生苦。 了苦无苦之时。 一注之。 一读之。 乐邦忍土。 二老相视而笑。 莫逆于心。 法缘冥契。 诚不可思议。 他日弘扬此经。 非大师而谁。 有人云。 大师为憨山乘愿再来。 不其然乎。 我领受了虚云老和尚的当头棒喝开眼这次上海市佛教界为了祝愿世界人民和平大会。 在玉佛寺举行法会四十九天。 这是上海近年来规模最大的法会。 这次法会特别恭请中国佛教第一位高僧一百十三岁高龄的虚云老和尚由京莅沪主法。 这个消息在上海新闻日报。 大公报披露后。 不但号召了全上海的佛教徒都来参加法会。 虚老和尚的德高望重为佛教群众竭诚拥护的热烈情况。 除了看到印光大师莅沪主持丙子息灾法会的热烈情况外。 这是第二次了。 虚老和尚为接见广大的群众。 特规定了每星期一三五。 上午九时在大殿前面与群众见面一次。 每次逢到见面的日子。 在八点多钟大殿前面就站满了数千人。 工人。 农民。 妇女。 青年。 儿童都有。 各人都怀着瞻仰虚老和尚的一片诚意。 在老和尚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 一片如雷的掌声。 充满了爱敬的热烈情绪。 老和尚的开示。 很简单扼要。 告诉大家。 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 老实念佛。 保卫和平。 大家听到都欢欣地感觉到无限的荣幸。 每日排队报名归依的近万人。 虚老和尚的道德感人之深。 不但为佛教扩大了良好影响。 同时对于和平法会的号召力量。 是不可限量的。 我在十二月十二日下午二时去听过虚老和尚的开示。 他用湖南夹着广东的口音。 带着微细而沉重的语调慢慢地讲着。 我在人山人海中挤到法会的面前。 瞻仰到老和尚肃穆。 慈和的法相。 胸中的尘念为之一扫而空。 以空空洞洞的心来听开示。 更体会到开示的亲切而有味。 尤其是听到开示净土的一段话。 不但消释了我的顾虑。 同时使一般教友们对于修行法门得到一个明确的指示。 虚老说今天参禅的人。 多不了解禅净不二的法门。 每谤净土为小乘。 这是错误的。 禅净工夫入门虽有不同。 到家是一样的。 一般人只知赵州禅师说的念佛一声漱口三日。 佛之一字吾不喜闻的前面几句机锋话。 訧拿来作为经常反对念佛的根据。 这是误会的。 要知道后面还有几句话。 就是有人问赵州禅师。 你的师是谁。 赵州说十方诸佛。 十方诸佛之师是谁。 赵州说阿弥陀佛。 可见阿弥陀佛是十方诸佛之师。 今天参禅人不了解赵州禅师前面说的几句机锋话。 同时又不了解赵州后面说的几句话。 参禅的人以赵州的话来谤念佛法门。 真是冤柱了赵州。 假使今天遇到了赵州一定要受到他的棒喝。 各位佛弟子请老老实实地从十方诸佛之师。 阿弥陀佛至诚恳切地念去罢。 我听到这段话。 真如当头棒喝。 使我朝三暮四的杂念统一了。 我决定遵从虚老的慈悲开示。 专修净土念佛法门。 为自渡渡他的唯一方法。 记虚云和尚及其诗王世昭在中国诗史上。 有长寿诗人。 可是克享遐龄。 到一百一十余岁至今还健在的。 可以说是少有。 而自幼至老。 摆脱一切。 以苦行为至乐。 以一身奉佛为至荣。 百年如一日。 在中国高僧历史上。 也是少有的。 足迹遍中国无数名山。 西入康藏。 踰喜马拉雅山。 朝礼五印度。 折而至南洋群岛。 其平生行迹。 合晋法显。 唐玄奘。 明徐霞客而为一人。 此亦中国地理学史上之所无。 和尚愿力至宏。 而学力亦不可窥其涯岸。 今据岑学吕所编。 虚云和尚法汇。 共集诗歌偈赞凡三百九十首。 其中七言最多。 五言次之。 赞偈亦有三言或四言者。 迭颂古水鸟树林常说法。 七律用无字韵。 多至二十三首。 和尚之工力如何。 于此亦可以概见。 尝论中国方外诗人。 于晋。 吾得慧远。 沈德潜谓其自有一种清奥之气。 于宋。 吾得汤惠休。 禅寂人而作情语。 宛转入微。 为苏曼殊诗之所自出。 其余如唐之皎然。 齐己等。 皆去古未远。 卓然成家。 出语便超。 绝无禅习。 此所以为可贵也。 若以上述定义。 以觇虚云和尚诗。 则上品至多。 颇难遍录。 可是为使鉴赏者明了和尚的真工夫。 亦不妨举例如后。 卅载他乡客。 一笻故国春。 寒烟笼细雨。 疏竹伴幽人。 乍见疑为梦。 深谈觉倍亲。 可堪良夜月。 絮絮话前因。 还鼓山访古月师。 像这样不食人间烟火。 而人情味很浓厚的创作。 即置于唐以后。 宋以前。 亦不甚为过。 五言诗本来很难写的。 在他的集中竟达八十余首之多。 亦几与林逋相伯仲。 至于山居五绝五首。 其恬淡处又不啻陶渊明再世。 生活方式虽不同。 而其出口成章则一也。 兹录其一首云。 山居意何远。 放旷了无涯。 松根自作枕。 睡起自烹茶。 除此之外。 他的诗作。 多七律与七绝。 七绝中有峨嵋山怪石栖云四首。 为记其第四首云。 石壑云涛高际天。 浑囵还是太初先。 坡前犊子迷归路。 引入香风蹴白莲。 好一个引入香风蹴白莲。 句虽现成。 而味极隽永。 王渔洋诗。 门外野风开白莲。 和尚脱胎换骨。 乃亦自成妙谛。 和尚不但五言律绝与七绝写得好。 而七律也有写得很好的。 如过崆峒山。 凿破云根一径通。 禅楼远在碧霞中。 岩穿雪窍千峰冷。 月到禅心五蕴空。 顽石封烟还太古。 斜阳入雨洒崆峒。 山僧不记人间事。 闻说广成有道风。 至他的工力。 还在一首皮袋歌作于十九岁。 三言与七言相间成篇。 句虽俗而意甚长。 宜于僧家诵读。 故不赘。 和尚的诗以属新出版。 故评之者甚少。 而其精神之所宗。 亦不在诗。 故诗转成为和尚瞋喜之间的游戏。 修持之后的微呻。 成诗在无意之时。 得句在即兴之外。 故不求至而自至。 不求工而自工。 转觉其可爱。 发布时间:2025-03-06 09:39:41 来源:素超人 链接:https://www.sushijiameng.com/wei-sushi-88186